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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醫、動物與我封面正--300dpi.jpg

 

1~我已經等了你十六年

 

「不好意思,瑞博醫師,有個掛號的病人在等了。」傑夫‧卑瓦說,他是我的得力助手。

掛號?有人掛號耶!我滿心雀躍。自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,我等這句話已經等了整整兩個星期。馬拉威這個地方燃料短缺,當然也沒有車輛。想像一下整個國家都沒有燃料,這裡就是非洲。

因為只能靠兩條腿移動,我這個獸醫的作用就相當有限了。兩個星期下來,我唯一能磨練的技能就是喝酒。我每晚都會前往不同的村莊,要找到當地酒吧並不難,通常就是村裡最熱鬧的那間小屋。這裡沒有冰箱,你唯一的選擇,就是從兩百公升的大桶子裡舀出常溫、還冒著泡的自釀啤酒。喝酒可以讓一個人變得相當平易近人。

第一次登場的場景都一樣。想像一下畫面是黑白的西部電影裡,一個陌生人騎馬進入小鎮,跳下馬,一手推開酒吧門,眼睛掃視人群,就見鋼琴師停止演奏,打牌的人抬起頭,眾人屏住氣息,視線一路跟著陌生人來到吧檯前,他大吼:「威士忌!連酒瓶一起……」同樣的,一個白人踉蹌走進敞開的大門,來到吧檯,溫文有禮且笑容滿面地要了啤酒。所有人像看到鬼一樣盯著他的每一步,沒人問:「沒在這附近看過你,你是打算住下來,或者只是經過?」酒保送上冒泡的啤酒,詢問我是否迷路了。「沒有,這裡就是我要來的地方。我請全屋子的人喝一杯,如何?」我回答。

當地的村落酒吧罕見陌生人,一個白人請所有人喝酒更是前所未聞。美國和平工作團可能不認同我這個志工的行銷策略,但我這兩個星期遇到的人,加起來比多數志工在兩年服務期裡遇到的還要多。

城裡來了名新獸醫的消息傳了出去,證據就是──有人掛號了!「好的,今天總算可以做些獸醫的事了。」我對傑夫說,一邊攪拌液體,一邊用小火煮沸。

「你在煮什麼?」傑夫聞了一下鍋子。

「硼葡萄糖酸鈣。一種液狀鈣劑,可以用來治療乳牛的產乳熱,不知道會不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,不過有備無患。」

我一邊攪拌溶劑,一邊看著傑夫翻動我桌上的文件。「是化學嗎?」

「比較像是廚房化學,先別太興奮,等成功了再說。大概還要等五分鐘才會沸騰,先說說我們的客人吧。」

「有個男人帶了一窩生病的小狗上門。他年紀很大,從很遠的地方來的。沒有交通工具,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。小狗大約八週大,不吃東西──而且上吐下瀉。」傑夫解釋。

「最有趣的是,我聽過那個男人,但從沒見過他。他叫姆津巴,是聲名遠播的巫醫,在喬洛陡崖的某個地方有間醫院。傳說,有意找他的人永遠也找不到,只有需要他的人才找得到。很多人都跑到那裡尋求治療。」

「去量一下每隻狗的體溫,檢查眼睛四周的眼屎和眼結膜,就在這裡。」我拉下左下眼皮,指著眼睛四周的紅色薄膜。「看看是毫無血色,還是淡粉紅色,可以知道牠們是不是貧血。麻煩你給我們的第一位客人一杯茶,告訴他我馬上就到。」

五分鐘後,我認為鈣劑煮得夠久了,於是前往診間。我一走進敞開的房門,便看到一名非洲老人手裡抱著一隻小狗,讓傑夫測量牠的體溫。赤裸的大腳、短小結實的身軀,一頭修剪整齊的頭髮,灰色髮絲均勻參雜其中,添以濃密的鬍鬚,和一身的襤褸衣衫形成強烈對比。他抬起頭,露出前所未見的燦爛笑容,我不發一語,默默等待傑夫做完工作。傑夫從姆津巴大夫手中接過小狗,我伸出手,用馬拉威當地通用的齊切瓦語迎接他。他笑得更開了,兩手抓住我的右手──初識的人不會有這樣親暱的舉動。他握住我雙手的手腕,翻轉過來端詳我的掌心,我感到手一陣刺痛,轉身看著傑夫,挑眉,彷彿在問:「怎麼回事?」傑夫聳聳肩,似乎在說他也一頭霧水。

我來此服務之前上過和平團的跨文化課程,但我不記得有這種歡迎方式。姆津巴大夫打量完我的手後,直視我的眼睛。他用雙手托住我的臉,像爺爺奶奶捧著小孩子的臉想看個仔細一樣,當他凝視我的雙眼,我兩手的刺痛消退了,但臉頰卻像有電流通過一樣。

他笑容滿面地說:「我已經等了你很久,多可塔拉。」dokotala,醫生之意

「很抱歉,我在隔壁房間調製mankhwala)。你等多久了?」我揉揉臉頰,酥麻感消失了。

「我已經等了你十六年。」他的眉頭高揚。

 

(未完待續)

------------《巫醫、動物與我》--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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